師大路與和平東路的交叉口,每年都有一群學生輪流拿著大聲公,站在肥皂箱上演講,常常吸引路人圍觀、行人側目。學生在此宣講自己的理念,也磨練自己的膽量,這是師大教育系每年都有的教學活動,而其幕後推手正是教育系的魯先華老師。
一直想當老師
「當老師」一直是先華老師的夢想,所以師大教育系是當年她的第一志願,在實際走進國中教學現場之後,因感覺到自己的不足,而選擇回到教育系繼續就讀研究所。在研究所入學時,正巧碰到系上徵選助教,於是先華老師就這樣從原本的中學教師,搖身一變成為大學教師。
引領學生挑戰自我
近年來,先華老師除了在教育系開設必修課,還開了廣受學生歡迎的「溝通表達訓練」選修課,這門課的重頭戲,是學期末站在美術系館前馬路口的街頭演講。學生必須克服恐懼,輪流站上肥皂箱上進行三分鐘的街頭演說。
至於演說說什麼?先華老師說,以前總是讓學生講「想成為怎樣的老師?」但近年來,未來不打算當老師的學生慢慢變多,所以也可以選擇「想成為怎樣的人?」為什麼安排這個題目呢?她認為,演說其實是把心裡面組織過的內容表達出來,透過這個題目,學生可以思考自己在大學四年的學習中,如何更接近心中理想的藍圖,為每一步的學習找到意義。
站在街頭演講並非一蹴可幾,在整學期的學習中,先華老師先讓學生分組準備指定教育議題的演講,學生必須依主題搜集資料,並思考自己的立場;然後是全班的隨機抽人即席演講,全班每位同學都要出題,被抽中的演講者,再抽出要演講的題目。先華老師說道,同學出的題目五花八門,有非常生活化的,也有他們近期上課討論過的議題,記得之前有位同學抽到「蘭陽派 的滋味」,結果他可以面不改色地說:「我是吃素的,所以從來沒吃過蘭陽派,但是我周圍有很多人吃過……」,同學透過自己的觀察完成演講,讓先華老師印象深刻。
失敗也是成長
曾有同學私底下稱先華老師為「小甜甜」,不只因外表酷似動畫人物小甜甜,也因為她平日總笑臉迎人,與學生打成一片。但在教室裡,親切的她卻不輕易「放過」學生。
實際站上街頭演講,並非每位學生都能侃侃而談。踏上演講臺,拿起麥克風,當自己成為眾人的焦點後,還是有許多同學因緊張而手足無措。但先華老師說,即使是站上臺說不出話,在三分鐘時間到之前,她不會讓學生提早下臺,因為忘詞、不知所云也是一種學習過程,學生必須練習自己收尾。在早些年校慶仍停課的時代,街頭演講是在人來人往的宿舍門口進行的,演講時除了來往的同學,還有被人潮吸引而來的攤販,某一年的街頭演說,便有一位同學因緊張而說不出話來,連一旁賣西瓜的小販都忍不住喊道:「同學,加油啊!」
不過整個學期下來,更常看到的是學生的成長。先華老師說道,某年開這門課時,在教室裡抽點同學演說,她把麥克風遞給學生,拿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麥克風已被學生的手汗浸溼了,可想而知剛剛學生演說時有多緊張!不過這位同學在最後的街頭演說時,已明顯成長不少,讓人刮目相看。
教學相長,打破成見
「教學」對先華老師來說,是不斷打破自我成見的過程,那麼多年來,先華老師仍能從課堂上與學生的互動中,看見自己的盲點。她提到,前幾年班上有位學生,上課時總坐在教室的前排認真聽課,但有一次竟在上課時滑手機,看似沉迷於自己的世界。用眼角餘光瞄到這景象的先華老師,雖然毫無異樣地繼續講課,但心中仍有些許不悅,沒想到後來拋出了跟課堂有關的問題,全班竟只有那位滑手機的同學回答,而且還答對了。這件事讓先華老師重新反省自己的成見,原先她以為滑手機的同學必定沒在聽課,但卻有人能一心多用,又或者那位同學其實是在查詢方才老師提到的概念,而非是在玩手機遊戲或胡亂上網,拋開成見,才能看到學生真實的樣貌。
不要預設學生的樣子
剛開始教書的先華老師,也有難以排解情緒的時候。有個學期她被安排在早上八點上課,但許多學生姍姍來遲,她說那時候常覺得心裡不舒服,但自知不可以把心中不滿的情緒對有來的學生發洩,「因為他們是一大早趕來上課的同學」。所以下了課之後,帶著心中難解的悶氣到附近的百貨公司血拼,靠購物排解情緒,回想起這段往事,先華老師直說「那時自己太年輕了,不懂得調適」。
後來她改變想法,認為自己不明究理地生氣非但於事無補,還可能影響自己的教學,所以她告訴自己,要努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,讓學生覺得八點起來上這堂課是很值得的,在兩小時的課程中,要讓學生收穫滿滿。
不管是必修課還是選修課,難免會碰到對課程不感興趣的學生,先華老師說道,「不要預設學生的樣子」,當老師心中有「我認為學生應該怎麼樣」的想法,就會對學生的某些行為無法容忍,進而造成師生間的衝突。人是很直接的動物,當心中對同學無法容忍的時候,即便刻意掩蓋,難免會不小心透露出這樣的訊息,傳達不愉快的感受給對方。
經過多年的「修行」,先華老師漸漸把焦點從「看到學生沒興趣所以懶散不學習」,轉移到「如何勾起學生的興趣」,她希望學生即使沒興趣,還是能在課堂上學到一些對人生有幫助的內容,「我覺得有趣,不代表學生也覺得有趣」,先華老師說,在剛開始教書時,在理智上就知道這個道理,但是情感上卻不是那麼容易接受。「真正放寬心的時候,很多事情其實沒這麼嚴重」,學習不帶成見地與學生相遇,不僅放過自己,也成就學生的可能。